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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0、教坊名伶·(1 / 2)


“无论我什么想法,既然有法可依,就应该依法处置,不然律法要来何用?可兄长你这么问,是动?了想替他求情的心思?”卢瑥安问道。

“不是,”卢佰业放下茶杯,叹了口气,说道:“当年你们订了亲,可那?老侯爷还要谋害我们全家。在我们被害出事之后?,萧世子直接悔婚,伤透了你——”

卢瑥安心中一突,赶紧摇头:“大难临头各自飞,人之常情。当时我担忧你们都来不及,哪里能想到谁悔婚的事?这事一出,多位将军夫人打点帮忙,我总算认清了哪家是患难之交。”

卢佰业满脸怜悯,他反过来给卢瑥安倒了杯热茶,安慰道:“别?难过,他们那?样做,我这个当兄长的,怎么可能再替他求情?然而?,据西南那?边的将军所说,萧世子在南玥一战表现不俗,是个当将军的料子。再者,瑥安,你知不知道,此事受到株连的,一共多少人。”

卢瑥安顺着他的话问道:“多少?”

“父族四?,母族三,妻族二?,仅仅历家,一共六百四?十二?人,他们家乡里慕名过继给历家也算进去了,其中也有不少无辜的人。”卢佰业皱着眉头,叹息着说出了这个数字。

卢瑥安道:“无辜的人……兄长是想为历家之中无辜的人求情?”

卢佰业抿了抿唇,叹气不断:“我们卢家世代镇守西北,守的是衝国国土,护的是衝国百姓。历国公那?几个主?谋固然可恶,可他家的其他人,又何其无辜?”

竟然忠君爱国到这个份上!

在处置害死卢家上下的罪魁祸首上,自然要以卢佰业的意见为准。

连卢瑥安都没想到,卢佰业还能为仇人的家人考虑。

卢瑥安便回道:“兄长不为家仇国恨而?记恨在心,胸襟广阔,我没有异议,自然是听兄长您的。”

卢佰业又叹气道:“不止历家,萧家的人就算少一些,也有三百二?十三人。连替他们办事的仆役、小厮,也需株连九族。他们的家族之中,也不乏无辜乡民。那?些乡民只沾了亲,没有参与谋逆,也没有共享富贵,一辈子勤勤恳恳,面朝黄土种地,可他们也得受那?车裂之刑,我终究于心不忍。”

竟然这么多人!

卢瑥安都吃惊了:“加起来怕是有过千人了,都要车裂不成?”

“是的,沾亲带故的人,就是这么多,这是刘大人给我的数目。”卢佰业回答。

“老侯爷和?那?历国公在明知道会株连九族的情况下,还卖国栽赃,他图的是什么?而?兄长您仍把他们的家族当做一国同胞,想为他们求情,他们应该汗颜才?对。”

“历家在文官里名声不好?,也没有兵权,弄倒我们家,历妃吹吹枕头风,他们正?好?填补空缺,”卢佰业摇了摇头:“本来我与你想法一样,以为人数不多,依法处置即可。但实际上,卖国的不足十人,牵连受死之人却数目过千,刑罚是不是有些严苛了?但倘若为他们求情,也就是顺带帮萧世子也求情了。而?你即将与圣上大婚,要是传出了我为萧世子求情的事,影响可不好?,求了也不一定能成,到时候平白害得你遭到圣上猜忌……”

卢瑥安立即反驳:“圣上英明,必然不会因此而?猜忌我的。圣上爱民如子,当查清了主?谋从犯,无辜的人怎么忍心赐死呢?”

桌下的戎彧,闻言十分感动?。

本来他都准备依法处置的。害了大半衝国的卖国贼的家人,他可不会留什么情面。

但另一方面,卢家兄弟也说得有些道理。

特别?是卢瑥安。

与他兄长一样,放下仇恨,深明大义?,仍把仇人的亲戚当做一国同胞,不忍他们牵连惨死;连对悔婚的萧世子的怨恨也都放下了,情愿冒着被猜疑的危险,都要替他们求情。

而?桌上,卢瑥安手背撑着脑袋,又沉思了片刻。

想起上辈子对吴英祈的处置,卢瑥安便说道:“虽然无辜者数目上千,但是律法如此,如果从轻处罚,岂不是教人卖国?既定的律法需要实行才?有威慑力,按律法,死刑必须判。”

卢佰业沉吟片刻,终究叹了口气,点了点头。

卢瑥安笑道:“我的话还没说完,如果一开始的免了死刑,免了的不一定会感恩戴德,可能还会埋怨律法执行得太松,以后?卖国贼纷纷效仿。可如果依法处置,却有可能被说成暴政凶残,连累圣上得了暴君的骂名。如果他们一开始就被抓去等候处刑,圣上再格外开恩,就很不一样了。”

卢佰业呼吸一窒,忽然笑道:“你呀!”

桌底下的戎彧听了,心里甜丝丝的!

卢佰业只为无辜百姓考虑,卢瑥安却是他的人,还会为他的名声考虑。

不得不说,情人眼里出西施,戎彧滤镜八十米!

卢瑥安用脚背蹭了蹭底下,说道:“是嘛!在他们最无望的等死之际,圣上仁德,不忍牵连者众,格外开恩,驳回了死刑判决,这样圣上的仁名能保住,他们也感恩戴德的了。只是连累了负责判决的,担着凶残的名声。至于后?面判成怎么样,让刘大人他们考虑个最妥当的办法好?了,我律法一窍不通,这只是一个意见。”

卢佰业点头道:“你的办法或许可行,既然瑥安你也同意求情,那?到时候刘大人上折子,我也写上一份。”

……

谈完事情,卢瑥安觉得戎彧那?么高?大的体魄,藏在桌子底下挺辛苦的,麻溜的推着卢佰业去到书房。卢佰业还没察觉,奋笔疾书,开始给求情的奏折打草稿。

卢瑥安说道:“下回兄长唤我,派人来通传一声就行了,何须劳烦兄长亲自跑一趟?”

卢佰业却说道:“若不是亲自跑一趟,岂能见到,草丛之中,有兔笼。”

“呃……”

想不到兄长火眼金睛,竟然见到了兔兔!

“来到京城,为兄也曾想买来兔兔给你玩儿,可听闻最近兔价攀升,毛色越特别?的,就越贵,竟是送到宫里去了。今日是谁来过?那?院子隔壁是蒙将军府,是蒙将军代为送来的?”

不是蒙将军,也不是来过!

人就在桌子底下呢!

卢瑥安抿唇偷笑,但却帮着隐瞒:“就是,兄长您想到的人,送来的。”

卢佰业:“……”

得了,懂了。

他弟弟这副样子,还能是谁送来的。

他今日都在厅堂待客,大门没人进来,显然,送礼的人,不是钻地洞,就是翻墙进来的!

家里卢佰业看?过,没有地洞,那?么就只剩下翻墙了。

卢佰业道:“明日为兄也去溜雁。”

“好?。”卢瑥安抿嘴告辞。

……

回到暖房,戎彧果然还在。只见他斜斜地倚在窗框之上,支起一条无处安放的长腿,姿态潇洒,正?在读着一本什么书。

黑衣整洁如新,完全看?不出来刚刚在桌底藏了这么久!

卢瑥安偷笑着走近,报喜道:“草还不够高?,兄长发现了草丛里藏着兔笼了!没有发现你,但是说明日这个时候也来溜雁。”

戎彧放下书籍,闻言苦恼道:“那?明日不能见面了。”

“很快就能日夜见到了!”卢瑥安搂了上去,左手捧起脸啄了一口,说道:“来补明天?的份儿。”

太热情了!戎彧很快便沉迷其中。等到回宫才?想起,刚刚想要赞赏卢瑥安深明大义?、不计前嫌、宽仁亲厚之类的话,竟然忘记说出来。

不过不要紧,他做就是了。

待到被牵连的囚犯们全都押送上京,三司会审,依法给他们都判决了车裂之刑。囚犯们面露哀色,大牢前哭声载道,令人感伤。然而?等到卢佰业的求情折子递了上去,戎彧命人当众宣读,免了他们的死罪,百官纷纷称赞圣上仁慈,卢大将军护国爱民,胸襟广阔!

免了死罪的上千囚犯,包括萧锦程在内,都松了一口气,感恩戴德。连黥面徒刑都欢天?喜地的接受了。他们将被押送到西北去,每日早晨,先向被陷害冤死的英烈陵墓磕头认错,然后?再被领去干活,为还活着的受难百姓赎罪。

特别?是萧锦程,当得知是卢佰业上奏折求情,圣上才?免了他的死罪时,他心中震撼不已。

当初卢家获难,他被父亲劝服了,真的什么也没做,他悔婚了,连求情也不敢,任由?卢瑥安沦落到教坊去。

可卢家之风,竟然大气至此,不计前嫌,不对他这个负心人特殊对待,还当他是衝国同胞,愿意留他性命……

萧锦程一时感怀落泪。

负责黥面的小吏唾骂道:“痛哭了吗?是你应得的!要不是你爹栽赃嫁祸给卢家将,孟军根本进不来!”

黥面完了,脸上刺痛,血水渗流,填了一大方块的墨,那?是一辈子留在脸上的耻辱。面对小吏的责难,萧锦程垂首低声道:“是应得的,子代父过,我太对不起他们了。”

在大牢里,历如昉也得被黥面。

卢佰业亲自推着轮椅去看?他,这个害得原身?充入营妓的历家哥儿。

本来就长得不够他弟弟瑥安俊,现在面目狰狞,颧骨上又被刺了一大块黑色,可真难看?至极。

历如昉一见到卢佰业,立即臭骂道:“不是说充入教坊的哥儿不用黥面吗?我姿色尚可,是你!蓄意报复!让我受这墨刑!”

卢佰业淡然道:“你本来该受车裂之刑,是我弟为你们所有历家人求情,加上圣上仁德,你才?免了死罪。连我弟都不知道,害他充当营妓的人,就是你。”

历如昉愣住,又骂道:“所以你们就这样给我脸色刺字,故意不让我攀上贵人?你也知道,你弟是当过营妓的,他都不知被玩过多少回了,怎能嫁给圣上!”

一旁的小吏直接把历如昉的脑袋踩在地上,说道:“卢家将的事谁人不知?以哥儿之身?投军,斩杀了孟国将军!未来君后?还主?张废除营妓制度,提倡勤劳动?!树新风!你竟敢抹黑一国之后?,不如弄哑了吧。”

历如昉挣扎不已,卢佰业颔首道:“毒哑了吧,给他右边脸也刺了。交代下去,去到西北,逢人就传,他是通敌卖国历国公的嫡次哥儿,曾经试图谋杀君后?。”

小吏回道:“是!”

在卢佰业眼里,把他弟弟充入营妓,和?谋杀他弟没有区别?。

踩死这人就如踩死蚂蚁一样简单,把他交给西北百姓,让他代父受罪吧。

卢佰业又去看?当初悔婚的萧世子。

悔婚的详情,卢佰业远在西北,并不知晓。但当日他亲自揍过萧锦程,说卢瑥安以后?就拜托他多加照顾了,萧锦程信誓旦旦,卢家出事,他是怎么做的?

本想质问一番,可萧锦程一见到卢佰业来,就直接向着卢佰业双膝跪倒了。萧锦程深深地磕头,说道:“卢将军,是我对不起你们家。”

在南玥打过仗,又听狱卒谈起卢家赞中西北战事的情形,萧锦程才?知道,当将领有多么难。

而?他的父亲,通敌栽赃,又是多么的可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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